【默迹】朝云去
【食用注意事项】
* 默迹ONLY
* 白云X黑玉
* 私设，OOC
花非花，雾非雾。夜半来，天明去。
一片雨蒙蒙中，云徽子兀自独立，不可置信地注视着不远处熟悉的少年身影。
“大师兄……”
微不可闻的颤抖尾音，溶入渐渐大起的雨中。
“老天爷啊，你是诚心要和我天下无敌玉逍遥过不去啊。”
玉逍遥手中提着几个油纸包，一路狂奔。
作为猜拳输了的惩罚，玉逍遥苦兮兮地一个人下山来买东西。可不巧的是，当他返回时，天上竟淅淅沥沥开始下起了雨，一开始还只是不痛不痒的毛毛雨，慢慢的雨势大起来，玉逍遥身上也已经被打湿了不少地方。
他跑得急，一时没注意到路上的人。
直到那白发的人抬头直勾勾看着他，才分来了玉逍遥一点注意。
此人满头白发，高束金冠，一身白衣，气质沉肃。玉逍遥放缓了步伐，心中有些惊诧于这样一个一看便有着先天修为的前辈怎么会这样站着雨中，还用这种眼神看着自己。
他心中觉得怪异，然后这些微的怪异，在靠近了更清晰地看到那白发下的容颜时，却变为了满满说不出口的惊诧。
“……！”
“……”
云徽子的视线移到面前尚且稚嫩的少年脸上，眼前之人是比记忆里更年少一点的样子，堪堪矮了他半个头，脸上满是惊诧难掩的稚气。
这样的大师兄，就算是回忆里，也不甚清晰了。
后面的岁月，他每每想起的，不是血河战役前意气风发的青年玉逍遥，要么就是痛失至亲，强颜欢笑却难掩落寞的神毓逍遥，而非面前这个无忧无愁的快活少年。
玉逍遥瞪大眼睛看着面前这个和自家倒霉催的小师弟生得一模一样的人。
默云徽也在贪婪地打量着小小的师兄。
他的目光里有太多怀念，掺杂着显而易见的悲伤。
玉逍遥一愣，心中自问他从前和这位前辈相识么。若是未曾谋面，他又为何用这样的眼神看自己呢？
两人对视的当扣除，雨越下越大了。
云徽子恍然不觉，玉逍遥却忽然想起自己下山的任务，连忙急地一拉云徽子：“前辈，雨势变大了，您随我一同来避避雨吧。”
不管怎样，叫前辈总是不会错的。
云徽子一愣，刚想说什么，已经被少年拉住了，不由自主地跟着跑进了一处破茅房中。
柴扉暂隔了深深雨幕，雨声被隔在外头，屋子里静悄悄一片，只剩下两个人的声音。
玉逍遥的外衣全湿了，滴滴答答往下淌着水，云徽子跟在他后面进的屋，合好了门。转头看见的便是少年把外袍脱下，拿在手里用力绞紧了，哗啦啦拧出水。
云徽子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分明有太多话想同他说了，但眼前却不是他可以随意倾吐心声的那个玉逍遥。
天机不可泄露。
他原本在东皇玄洲，眨眼间却到了云海仙门附近，还遇到了年轻的大师兄。是梦，非梦，但雨打湿而贴在身上的衣衫，冰冷冷的触感太过真实，他困惑了。
玉逍遥拧了外衣上的水，探头探脑地来看他。
这个人、长得和小默云好像啊……
是有什么渊源吗？他这样想。
玉逍遥有心问他，却也担心冒犯了对方，因此欲言又止。
直到云徽子递过一块布巾让他擦头上的水，和万分熟稔的一声“大师兄”——
玉逍遥惊得毛巾险些脱手。
“你你你……你是——”玉逍遥错愕地看着他，结结巴巴。
云徽子默默把布巾取过来给他拭去头上的水珠。
惊吓过后，玉逍遥很快接受了这个这个不可思议的事实。
眼前这个威势不凡，气质高华，一头白发的前辈，就是千年之后的小默云！
本就是一模一样的面容，玉逍遥眼珠转啊转，试图在千年后的云徽子脸上，找到天天被自己欺负的小师弟的丁点面影。
“小默云，你长好大了耶。”玉逍遥道，他的接受能力异常的强，自从知道了眼前是自己小师弟的长大版后，就迅速进入了大师兄的状态，一下子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他们刚才都淋了雨，玉逍遥在屋里找到了些干柴，燃起火堆，让云徽子把外衣脱下来烤一下。
两人便围坐在烤火。
火堆烧地不是很旺，玉逍遥手里拿着一根小树枝在其中翻搅，防止它熄灭。
云徽子拿着衣服有些出神。玉逍遥从来心细如发，看似吊儿郎当，却从不落下任何一人，外出记得带回每个人最喜欢的食物，照顾每一个身边人的情绪，即便是从未来来的，年龄大约是自己几十倍的师弟，也不忘了督促他把湿衣服脱下来以免受凉。
“你等下要和我一起回仙门看看你以前的样子吗？”玉逍遥道，他想到小默云看到以后的自己的样子，一定会超吃惊。
云徽子想了想，道：“我在这儿不知会呆多久。”
“这样啊。”玉逍遥有些可惜：“挺难得的，时空穿越这种事，我还是第一次遇到呢。”
“确实。”云徽子道。
玉逍遥眨了眨眼，感觉千年之后的小默云有些不太一样。
“你变了，你以前很爱说话的，总是追着我和奉天。”玉逍遥有些惆怅地说。
“……”他不是不爱说话了，而是太多话到了喉头，却不能向他道出。
“是受了什么打击么。”玉逍遥道：“你看你，头毛都变白了。”
云徽子道：“你也白了。”而且比他白得更早。
“我是你大师兄，白了头发不是很正常么。”玉逍遥理直气壮地说：“倒是你，从刚才就一副不开心的样子，是在外面受了欺负吗？”
不开心？有这么明显吗？
云徽子摇摇头，眼神有些复杂地看着小小的师兄：“没有。”
“不要骗人哦，要是真在外面被人欺负了，就回去找未来的我给你欺负回去。”玉逍遥道：“你可是我们云海仙门的人呀，谁敢欺负你，大师兄一定打得他满地找牙。”
闻言，云徽子发出一声轻笑，笑得有些无力：“哈哈、除了你，还有谁能欺负我。”
玉逍遥瞪大眼睛：“我怎么欺负你啦！”
“你……”云徽子深深看着黑发少年：“你、跑得没影，和二师兄一起把掌门之位丢给我，自己逍遥快活去了。”
你们都跑得无影无踪，留下我一个人。
玉逍遥眨了眨眼睛，从他这话中听出来一丝寂寥。他是个心思细腻的人，却还是猜不出这千年后的小师弟郁郁寡欢的真正缘由，只能伸出手拍了拍对方的肩膀，笑道：“你哦，怎么长得这样大只了，都是大掌门了，还是跟小朋友一样怕寂寞。”
“我……”
我多么希望……
一阵风从半阖不上的窗户吹入，灌得两人俱是一冷，也阻止了云徽子未出口的话语，再次无声。
玉逍遥看看窗外未见减弱的雨势，担忧地说：“雨不知道何时才会停。”
云徽子有些勉强地笑了笑，他倒有些希望这雨下得久些，把这如梦似幻的一刻再拉长一些。
忽然一个粽子递到面前，云徽子一怔。
玉逍遥道：“反正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走，正好吃点东西，你也吃、你也吃嘛。”说完拿着个烤鸡腿大快朵颐起来。
云徽子伸手接了肉粽，粽子上还有些许微温，他有些恍惚。
“你不饿吗？”见他只接了没动静，玉逍遥歪着头看他。
云徽子摇了摇头，小心翼翼把肉粽放到怀中。
玉逍遥东拉西扯，云徽子谨慎地答了，当得知自己以后会是天迹，玉逍遥欢喜地道：“哈哈，我就知道天迹非天下无敌玉逍遥莫属，等下回去一定要告知奉天！”转头又问道：“既然我是天迹，小默云你当了掌门，那奉天呢？”
云徽子告诉他二师兄去了儒门，玉逍遥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道：“奉天去当法官了？他那样放荡不羁的个性，竟然跑去做法官啦，啧啧啧，真是世事弄人啊。”
是啊，世事弄人。
云徽子看着眼前人，想道。
玉逍遥摸了摸外衣，已经烘得差不多了。他把衣服穿上，跑到门口扒着门兴奋地叫道：“雨停了！你可以和我一起走回去看看——”戛然而止，玉逍遥回头看到的只有欲熄的火堆和一屋凄冷，云徽子来过的痕迹，丁点不存，一如他不曾存在过的这个时空。
“怎么就走了啊……”玉逍遥走到桌边，嘟囔道。
给小默云买的两个大肉粽，只有一个孤零零摆着桌上。玉逍遥想起方才那只白毛的小默云，威仪端庄的面容分明透露着掩不住的疲惫哀戚，他有些懊悔不曾和他多说两句话，虽说不知在千年后的他身上发生了何事，起码叫他心中宽慰一些也好。
他提着给一干人的吃食，难得地揣了些心思回到仙门。
他出来得久，到的时候看见默云徽已经在门口张望了，见他回来，抱怨道：“大师兄你再不回来，二师兄就要亲自去找你了。”
玉逍遥伸手在他头上揉了一把，小师弟整齐的头发顿时乱了，默云徽有些气恼地看他，见状，玉逍遥心情忽然好了起来。
对嘛，这才是小默云该有的样子，小孩子就应该生动活泼一点才好。
默云徽不知道他的心思，拿了油纸包来看，拿出粽子叫道：“怎么只剩下一个啦，大师兄你偷吃了？”
“没啦。”玉逍遥道：“另一个被大默云吃掉了。”
“大默云？”
“嗯，就是长大了的小默云啊。”
“……神经病。”默云徽无语：“大师兄你是不是雨太大不打伞，脑子进水了。”说罢他还蹭蹭蹭退了三五步，以防他突然袭击。
玉逍遥难得地没什么兴致教训胆大包天编排师兄的小师弟，而是怜爱地看看他，那眼神叫默云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干嘛啦，大师兄你的眼神很恶心耶。”
“没什么。只是忽然觉得这个样子的你，真是看一眼少一眼啊。”玉逍遥摸摸他的头，有些遗憾地说。
“哈？你在说什么啊？”
“乖，师兄回头下山给你带点黑芝麻粉泡泡，争取晚点变成白头老阿公。”玉逍遥道，自顾自笑了起来。
他想，等下次再见了白发的小默云，定要调侃他一番。
只是他不知道，当他真正与白了头的师弟再度聚首，已是悠悠经年，生死久别。
……
东皇玄洲。
苦境的雨暂歇了，另一个时空却又淅淅沥沥下起。
默云徽睁眼，望着雨幕中模糊了的黛青群山。
微温的梦境中返回，面对的又是一室凄清沉寂，实在有些不堪忍受。出神之际，一个圆圆的东西忽地从衣襟里滚了出来，云徽子把它拿在手上，是个粽子。
一个肉粽。
似乎还带着玉逍遥递过来时手上的温度，云徽子想这大约是错觉罢。他剥开粽叶，轻轻在上面咬了一口，那滋味顺着舌尖滑到心肺，总算填补了些许空洞。
雨还在不停下，惊醒不眠人黄粱一梦。
花非花，雾非雾。夜半来，天明去。
来如春梦几多时？去似朝云无觅处。
去似朝云……无觅处。
END
白居易《花非花》，大概是一种夜半无眠、忽然而来的愁绪，既不像花也不像雾，不是真实的，也非虚幻，穿越时空的相会，也是这种感觉吧。
大宝贝退场前和小默云的告别，完全就是这种留不住的感觉啊，每次想起都会觉得很难过，想必亲眼目送他离开的小默云更悲伤吧。基于这种深刻的印象，最近写的三篇默迹小默云都在跟大师兄告别，真是对不起小默云了ORZ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