丸不药

暂时爬墙

【荧问】庭有枇杷树

【食用注意事项】

荧问ONLY

* 私设如山,O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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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前水滨,竹篱茅舍。

雪掩来路,淡烟衰草人家。

问奈何披着厚重的披风,双手拢袖看着荧祸在新搭建起的屋子忙进忙出,意态闲适,毫无插手之意,更不时出言提点两句。

 

双途川地气已被魔气毁损七八,更兼诸多有心人知晓,不适宜再做隐居之所,二人索性换了个地方,寻来寻去,终于在更大的一场雪降临前找到了这个所在,搭建起居所。

“问奈何。”荧祸叫他。

问奈何收回眺望灰白远山出神的视线,头也不回:“何事?”

荧祸道:“这外面太冷了,你去里面坐吧。”

问奈何掩口咳了两声,厚重衣物下依旧可见身体的颤动幅度,他道:“里面和外面哪有什么区别,都是闷得慌。”

荧祸上前了两步,仍是不敢太靠近他,一双灰紫色的眼望来,满是掩不住的担忧:“里面有炭盆。”

问奈何仍是摇头:“气味可厌。”

荧祸抿了抿唇,心知无法左右他的想法,虽则他也暗自享受问奈何这样陪伴在自己身边的感觉,群山雪后,天地空寂,犹如只有他们二人,尽管两相无话,却有种别样的宁和。

 

惊涛骇浪已过去有些时日,就连问奈何自己,也想不到能从那些武林恶潮中抽身。虽然终役一战摧折了他功体八成,根基损毁过半,到底是苟全了一副残躯。

是幸抑或是不幸?他不得而知。

 

魔者心性纯澈,犹如稚子,拎着一把小铲挖掘周遭树木,这也是问奈何的要求。

深山野地,最多杂花野树,到了春日,蚊虫蚁鸟不甚烦人。

荧祸的小铲子掘了好几下,还是没翻出这株小树的根,不知是扎得有多深,他索性抽出若邪,欲要将这树拦腰斩断,寒芒欲落,两截素白的手指截住了剑锋,是问奈何。

“结根深石底,无因到人家。荧祸,何妨饶了它这一遭?”问奈何悠悠道。

荧祸道:“是你让我把这周边的花草树木都铲干净的。”面无表情,话语却透出些委屈而不自知。

问奈何漫不经心:“我改了主意,可行?”

荧祸道:“随你。”他松了手,没再去动这棵小树。

 

晚间自然是荧祸一个屋,问奈何一个屋。

荧祸躺在光秃秃的床上辗转反侧。

被子是下午才拿回来的,问奈何好洁,他人用过的被子坚决不沾,奈何眼下已经到了冬日,寻常人家便是有打多余被子的多半也用过,他找了许久才寻到一床全新的带回来。

问奈何瞥了一眼鲜红的锦被,随口问:“怎么就一床。”

荧祸道:“我不用。”

问奈何抬了抬眼:“当真?”

荧祸一点头。

“也罢。”年长者无谓一笑:“既然你这样说了,想来确是用不着。”他懒得继续,也拒绝了荧祸要给他点炭盆,只道足够了。

他身体固然虚弱,却也没到这种程度,荧祸这般年纪,还是一派孩子心性,问奈何从前时常为此不悦,如今虽则改了些想法,但也没好到哪去。

 

夜深了,屋外雪光莹然。

荧祸睡不着,耳边是隔壁屋问奈何低弱的咳嗽声。

声音轻而细哑,并非问奈何贴心只一墙之隔的养子的睡眠,刻意放低了声音,而是他如今气弱神亏,咳也咳不大声罢了。

他自己便罢,习惯了如此残躯病体。只是另一边的荧祸听着既忧又怖,肝肠寸断,哪里能睡得着,恨不得过去一看究竟,只是不敢付诸行动。

一声声咳嗽扣着魔者的心。

 

他情不自禁起身,在问奈何房间简陋的门前立了许久,听着里头断断续续的咳嗽声,好半晌,踌躇问道:“问奈何,问奈何——你……你没事吧?”

里头静默了片刻,清清冷冷答道:“无事。”

荧祸想推门而入的手被这一声无事定在原地。

他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屋内,问奈何闭着眼,方才一连串的猛咳,使他的胸腔此刻还兀自震荡不休,五脏六腑几乎拧结错位,他此时谁都不想理会,偏偏荧祸又在这时来烦他。

少许,他缓和一些过来,荧祸还站在门外,不知在做什么。

这也在预料当中。问奈何闭着眼道:“荧祸,你进来。”

 

木门被打开。

魔者在床前单膝跪下,抓住问奈何搁在被子外的一只手,紫灰的眸子在屋内黯淡的夜光中如带水汽,熠熠生辉。

他是真的担心。

问奈何忽然心一软,摸了摸魔者的发顶。

荧祸把他的手抓得更紧了。

 

问奈何的手很凉,凉得荧祸几乎要被冻伤。

他很害怕,这种温度让他想起死亡,死亡是冷的,是冰寒彻骨,而问奈何总是这样冷。

荧祸知道自己很贪心。

他原本只盼着问奈何不要死,而对方答应和自己退隐后,他更希望他活得长长久久,还希望他欢喜,希望他有真心。

“起来吧。”问奈何轻叹。

荧祸没有动,而是慢慢把脸移到问奈何的手背上,无声恳求般轻轻蹭了蹭。

 

不知是不是在外面站得久了,他的手和脸颊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温度。

“罢了,”问奈何顿了顿,今夜他都感觉自己格外容易心软了:“将就一晚,上来吧。”

荧祸傻愣愣地看着他,不解其意。

问奈何将被子掀开一角:“不是不放心我么?”

这样的体验,也就他小时候得过一遭,还是他发烧烧得迷迷糊糊,一个劲往问奈何怀里钻,才被将将嫌弃地按了头抱着睡了一晚,只是他神志不清,已记不清那晚的细节,想来大概就是闷头睡了一个晚上,不妨碍荧祸在心中将那一夜温情脉脉地美化了无数遍。

他僵硬地爬上床,拉了一点被子虚虚盖着,身体硬得像石头。

 

问奈何懒得探究他此刻的心理,复又闭上眼,不再理会。

过来一会儿,他又咳起来。

荧祸听得清清楚楚,那单薄胸腔里微弱的喘息,黑暗中剧烈颤抖的肩头,他忍不住抱住那具病体,手探到他身后轻抚顺气。

问奈何咳得疲惫,顺势把头靠在他的颈窝。

不知何时,当年自己一只手按住的小儿竟已长得比自己高大了。

 

果真是岁月不饶人。问奈何自嘲,听到荧祸在自己耳边小心翼翼地问道:“明日,去找一个大夫看看如何?”

“好。”问奈何干脆利落,让还准备劝两句的荧祸有些措手不及。

他不知问奈何既连放下一切与他退隐这等要求都答应了,又怎会推拒看个病这种小事,叫他再歪缠?

下一秒,问奈何翻了个身,脸埋进他的颈窝,唇齿间有些含糊:

“睡罢。”

 

 

侥幸逃过一铲子的那棵小树,竟是棵枇杷果树,经了几场雪,春寒里发出生机,开出一簇簇的淡黄花蕊。

“偏凌早春发,应诮众芳迟,都说迎春早,此花倒是更先人一步。”问奈何喝下一口药,看到外头团团嫩黄蓓蕾如此叹道。

荧祸盯着他把药喝完,接过药盅:“是什么?”

他只随口一问,问奈何今日心情颇佳,给他耐心解释了一番:“倒披针叶,密覆灰绒,花白圆长,十株成束,是枇杷花无疑。”

“枇杷?能结果?”

闻言,问奈何又仔细看了看外头的花:“唔,山野地方,便是结了果,想必也不能入口。”

荧祸默默点头。

 

话虽这么说,花落后果子还是好好地长出来了,青青圆圆的几颗聚在一起,看着也很是可爱。

问奈何倒是颇中意这棵树,以他之随性,伺候不了太娇贵的花草,像这般净手时随意舀几瓢浇沃就长得好好的植物正是深得他意。

 

时间慢慢推移到五月。

空气里还有几分湿润的寒意,白日也越发长起来。

这一日他午睡起来,出门看见一个黄色的果子落在地上,原来是被鸟啄了,才意识到枇杷是能吃了。

叫这些畜类抢先了一步,倒是可惜。

他随手将枝上还青黄杂半的几颗摘了下来,放在桌上。

 

荧祸回来见了有些奇怪,问奈何不是说不能吃?

不过问奈何前后不一反复无常也不是第一次,他习惯了故而也没多问。

况且枇杷有润肺止咳之效,吃一些也是不错。

 

问奈何也是抱着一尝的心思,左右他失了味觉,再酸也不至于如何。

枇杷别有一种清香,问奈何剥下外皮,撕了一片果肉放入口中。

丰盈的汁水满溢,同时舌苔上蔓延开的却是一阵几乎发苦的酸涩,问奈何面色没有太大变化,只是微微皱了眉:“果然不堪入口。”

荧祸却睁大了眼,定定望着他:“问奈何……你……”

问奈何道:“如何?你也想试一试么?”

他说着撕下另一半果肉,褐黑的核随手一抛,就这么指尖拈着送到荧祸唇边,微微一笑:

“吃吗?”

“……吃。”荧祸如雏鸟般吞下了这份酸涩的馈赠,心思不属。

“如何?”

“没,没什么味道。”

荧祸有些期待地看向问奈何:“你的味觉……恢复了吗?”

 

问奈何的手指上还沾着汁水,急于洗去,闻言顿了一下,似乎觉得此事并没有什么隐瞒的必要,当然也没有特意说出的必要:“不错,近日是有恢复了一些。”

“那,那……”

荧祸有些说不出话,他想问那是不是说明他的身体也在慢慢好转呢?问奈何已经走了出去,俯身取水洗了洗手。

荧祸亦步亦趋地跟了出去,跟在他身后,看他动作犹如行云流水,末了还舀了半瓢水,都洒在了枇杷树的根部。

他这么跟在问奈何后面,又不发一语,问奈何心知肚明原因,游戏般带着他在院子里绕了几遭,才明知故问:“你这么跟着我,是要再和我讨几颗枇杷吃吗?”

“不是——”荧祸支支吾吾了半天。

问奈何任他心中抓挠了良久,才悠悠道:“吾如今身无长物,唯有几颗自己栽的枇杷能给你了,莫非你不稀罕吗?”

荧祸急道:“自然不是!”

“哦?那又是怎样?”问奈何笑吟吟,荧祸何曾见他这样,心头更是发懵,又心跳如鼓擂。

“问奈何……”

“傻孩子。”问奈何摇了摇头,将水瓢递还给荧祸:“无事便去做晚饭吧,别再做那个醋肉了,太甜。”

荧祸抱着水瓢傻傻看着他。


问奈何没再说什么,只是拢了拢袖子,抬头看满树浓阴,这枇杷树初搬来时才一人高,只小半个年头便长得叶荫枝繁,透过日光将他的整个影子投落在地。

山中暮色晚,人间白日长。

庭中枇杷亭亭已如盖,又向人间,占得一春长。

 

 

END


题名来自项脊轩志不多说了,老父亲在儿砸的照顾下又多活了一季太不容易了!其实我感觉问爹是心病比较重。

可惜老父亲几乎没可能和儿砸安全退隐,我就做个梦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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